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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北密支那法庭日前以非法砍伐木材罪判处余名中国籍伐木工人10年至35年刑期,华工命运牵动人心。前日,记者来到与缅北接壤的边境小镇腾冲县猴桥镇,这里有约40多名村民涉及此案被判刑,从缅甸逃回来的华工杨云(化名)称,这多名中国伐木工人中约有8位女性,她们有的在缅甸大料场开饭店,有的是货车司机家眷,有的只是厨娘,这些女性都办理了合格的出入境手续。家属称她们未参与伐木,却被判刑20年,实在有失公允。
从缅甸逃回来的货车司机杨云介绍,他40多岁的姑妈梁增仙是在缅北五台山开餐厅的老板娘,此次缅甸政府军的抓捕行动中姑妈也没能幸免,从今年1月入狱到7月22日法院的审判,同样以非法伐木罪被判处20年刑期。
年近70岁的刘本兰得知儿子被判刑20年后,终日以泪洗面。
诉说:缅工获释放华工遭判刑
另一位曾去密支那监狱探过亲的猴桥镇村民金女士介绍,与梁增仙同时被判刑的还有7名女性,她们成为余名被囚缅甸华工中“特殊的8人”。她们中有陪同丈夫的华工家眷,或是为华工煮饭的厨娘。杨云说,这8名妇女并没有参与伐木,都是生活所迫去缅甸打工的善良村民,缅方的判决有失公平。杨云介绍,当时被抓的共有人,其中有22名为缅籍工人,“他们释放了缅籍人员,只留下中国人来判刑,此次被判刑的工人,前往缅甸时间不同,分工不同,却有人被密支那法院荒唐地判决相同的20年刑期,说明缅方此次判决,带有较大随意性。”
杨云刚从学校毕业,是一名新手司机。他说,刚入行就碰到这件事,虽然货车被缅方扣押,30万元人民币贷款也只能慢慢还,但所幸自己逃回来了。但让他想不通的是,姑妈只是饭店老板,却被判了相同的20年刑期。
探监:蜱虫横行传染病人混住
记者从多位曾去缅甸密支那监狱探亲的家属口中得知,密支那天气湿热,夏季气温曾一度高达40摄氏度,很多华工出现水土不服,但监狱医疗条件不容乐观。一名姓李的华工亲属说,她丈夫浑身被蜱虫叮咬,眼睛红肿,皮肤满是疙瘩,并且监狱将疟疾、爱滋、肺结核等病人共同关押,相互传染疾病的可能性极大。每名华工一整天只能使用两小瓢清水。监狱伙食没有米饭,没有菜,只有用麦米做成的稀粥,排队排在后面的人只能吃到桶底的沙石。晚上睡觉,只能侧身睡在一块小木板上,不能平躺。
杨云的姑丈曾赴缅探望过妻子。“缅北监狱环境十分脏乱,连男子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是我姑妈。”杨云红着眼眶说。
驻缅使馆提醒:60日内需上诉
记者昨日联系中国驻缅甸大使馆。据使馆了解,目前余名华工仍未就判决结果提起上诉,使馆提醒华工及家属,如对缅甸密支那县法院判决不服,需在60日内向克钦邦法院提起上诉,若对克钦邦法院判决不服,还可向更高级法院提起上诉。
中国驻缅使馆称,考虑此案的特殊性质,使馆已在外交层面作出最大努力,目前使馆仍会尽力争取缅方放人。
兄赴缅挣钱为弟换肾
“我们真的不明白,他们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为了养活一家人而去缅甸打工,而且都办理了出入境手续,为什么还会被判刑20年?”这是一位来自腾冲猴桥镇近70岁的老人刘本兰的哭诉,她的大儿子梁其强是此次被缅方判囚的多名中国籍伐木工人之一。
面对儿子被判刑20年的噩耗,刘本兰终日以泪洗面,因为她的大儿子梁其强此次赴缅打工是为给已患肾衰竭的弟弟梁伟筹手术费,梁其强被抓意味家庭失去了主要的收入,也再无法支付弟弟的医药费,这让她焦心不已。
梁其强在缅甸监狱。
货车无货路上被抓
“这是我儿子第一次去缅甸打工,他是12月份去的缅甸,还没上到山顶,1月3日就被抓了。”刘本兰说,梁其强是在半路被抓的,被抓时他的货车还是空的。“为什么连空车也要被判刑,我儿子是有出入境证明的啊。”刘本兰说又哭了起来。
年6月,刘本兰的小儿子梁伟被诊断出双肾衰竭。双肾衰竭需要每日做透析,医药费非常昂贵,而且必须尽快进行肾移植手术。根据检查结果,梁其强的肾与弟弟的相匹配,当即决定给弟弟捐一个肾。为了凑够几十万元人民币的手术费,梁其强贷款买了一辆货车,白天黑夜的拉货赚钱。年12月,梁其强听说去缅甸拉货一趟能赚几千元,于是他办理好了出入境手续去缅甸,结果在路上就被抓了。
“如果我的大儿子不能回家,二儿子的命也救不活了。”刘本兰告诉记者,病床上的梁伟正在等哥哥的肾救命,梁其强在缅甸监狱里也非常地焦急,还曾打电话给她,要她好好照顾弟弟,一定要撑到他出来。“可是我已经快70岁了,他弟弟的病也在恶化,20年啊,让我们怎么能等到呢?”刘本兰哭着说。
缅军官卖山设卡收路费
多名中国籍伐木工被判重刑,背后的主角“伐木商人”却一直隐形。记者前日探访了中缅边境的保山市冲县猴桥镇,据当地村民介绍,早在年以前,就有缅甸人把整座山卖给中国人来开发的,木材产业由来已久,至今约2.5万户籍人口的镇就有近百家大大小小的木材加工厂。
记者随机来到一家临近猴桥口岸的木材加工厂,却发现加工厂的大门紧闭,连个守门人都没有,厂内的木材堆成一堆。当地村民梁艳告诉记者,自多名伐木工人在缅甸被拘捕后,镇内的木材加工厂大半都已停工,而那些还在运作的加工厂老板却以“不方便”为由正言厉色的拒绝了记者的采访。
缅方为运输木材的车辆开具的出入境及过路费单据。
有伐木商为工人聘律师
在缅甸被判刑的猴桥镇伐木工的妻子梁艳告诉记者,他们家属的心里是埋怨伐木商的,因为据逃脱的伐木工描述,当缅甸政府军来抓人时,有些伐木商人为了减少损失还用花杆拦,不让没有拉料的空车离开,导致司机连人带车被扣留。但梁艳也表示,有些伐木商人也因这次事件几乎倾家荡产,他们中有人还为自己的伐木工请了缅甸律师,也常常帮助家属送物资给监狱里的伐木工。“还是希望他们能站出来帮助我们的亲人,也给我们一个合格的说法。”梁艳说。
另据知情人士“云天”透露,事发地缅北的龟头山是山兵降缅准将“腊三翁”的地盘,“腊三翁”把伐木权卖给拥有“中缅双籍”的缅兵营营长郭云刚。郭云刚与中国籍四名姓郭、姓张、姓李、姓刘的老板组成四个大组,每组又分成若干小组,共有多名老板参与。郭云刚率领四个大组在缅北口岸设置了“花杆收费站”,每辆车路过都要邀付过路费,或者称为“顺老缅保护费”共计2,多元(人民币,下同)。运输木材的道路由营边防营驻防,每辆车收费元至元。另外,“腊三翁”手下也有人卖山。事发前,这些老板召集华工赴缅伐木拉货赚钱,但事发之后,四大组老板和郭云刚都没有了踪影,只留下被缅甸政府军判囚的余名伐木工人关押在密支那监狱。
逃脱华工徒步五昼夜回家
家住腾冲县猴桥镇的杨顺兴(化名)是此次在缅方清理行动中逃脱的货车司机。杨顺兴介绍,1月3日,缅甸政府军开始在缅甸五台山的大料场开展清理行动,当时场面非常混乱,上千名工人四处逃窜,有的工人因不熟悉周边的路线,无处可逃就被抓了,当时还有缅军向空中开枪,威胁工人。
一把小砍刀一路斩树开路
已经在大料场拉了十多年木料的杨顺兴对当地的路线非常熟悉,他用对讲机呼叫了两个同乡一起在山顶躲了1天。他们看到,一架缅方直升机沿车队来回低空盘旋找人。“当时的内心非常恐惧,但觉得一定要把车开回去,因为这车是贷款买的。”杨顺兴说,躲了1天后,缅方的戒备还是很严,万般无奈下只好弃车而逃。“我们不敢走大路,拿了一把小砍刀,一路砍树开路,走了5天5夜后才到家,那时都不成人形了。”
杨顺兴说,他们真的不知道越境伐木会犯下如此严重的罪行,如果知道是没有人敢去的,因为大多数的伐木工都是为了维持家庭的收入,才赴缅谋生的普通民众。记者看到,杨顺兴手里有一叠证件:包含人员出境证、车辆出境证、车辆查验卡、海关报关单、缴纳关税证明。当然,他们的“伐木协议”是与克钦方面签订的。杨顺兴表示,他们华工都是普通的工人,如果这次事件结束,工人们平安的回到家中,今后绝不再赴缅打工。
■香港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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