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舟小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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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再次见到肖玉生，是在A大教导处。
他就那么猝不及防闯进了顾青青的视野之中，让顾青青好一阵狼狈。她想逃，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但是周遭空旷、无处藏身。
“青青，真的是你！”肖玉生一脸惊讶，又面带着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好听，仿佛山涧清泉流过她艰涩痛苦的心田。
是啊，好久不见。
可是这些年，她从未一刻忘记过他。
他往前一步，未曾料到顾青青瑟缩着往后躲闪他的靠近，面上的笑容不由地僵在脸上，复又尴尬地咧嘴笑了笑。
“青青，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一句话，就让顾青青想流泪。
她蠕动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除了心头阵阵的钝痛与酸楚，竟什么也说不出。
经历过17岁那场噩梦后，她好不了。
当树林里那双大手朝她扑过来的时候，她的人生就满目疮痍了。
“魏英雄，我觉得我好不了了。”回去后顾青青拨通了魏英雄的电话，然后缩在角落低低地哭了。
有些伤痛就像诅咒，自灵魂深处生根，好不了。
顾青青做了个梦，那年她17岁。
17岁的青葱年纪，小心翼翼地暗恋着一个男孩，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那个男孩干净帅气，温柔如水，而她青春靓丽，明媚如春。
他们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功课，一起研究习题，一起去开水房打水，一起参加团队活动，一起放假回家……
他们是同学们眼中公认的金童玉女，他不否认，她也不否认，她喜欢他，他喜欢她，彼此心照不宣。
青春的悸动都在眼波里流转，都在一颦一笑中铭刻。
肖玉生说：“真希望能早点毕业！然后去做我一直想做但没做的事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深深地盯着顾青青的眼睛，满含柔光，顾青青红着脸低下头去，满心的欢喜雀跃。
顾青青一度认为，她和肖玉生缺的只是一个合适的契机，比如毕业，比如旁的东西。他们之间仅仅隔着一张窗户纸，一捅就破。
于是，毕业也成了顾青青每天在盼望的事情。毕业，上大学，和肖玉生恋爱，结婚生子，一切顺理成章，多么美好。
如果所有的一切能够按照她所设想的那样发展，该有多好？
她就这样等啊等，终于等到毕业来袭。
只是，顾青青没有想到的是，她一心盼望的毕业，会成为一场万劫不复的噩梦。
2．
“顾青青，晚自习后，红枫林见。”魏英雄一脸痞气横在教室门口，拦住了顾青青的去路。
魏英雄，绰号禽兽，班上出名的班痞，整日不务正业、胡作非为，是顾青青历来不喜欢的那一类人。他在课堂上扇老师耳光的画面顾青青一直记得。
高一的时候魏英雄曾经当众宣布要追求她，她没理，给了魏英雄一个大大的难堪。后来他就一直找她的麻烦，她也总是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顾青青本不想去，但为了魏英雄日后不再纠缠自己，她决心和他说个清楚明白，于是下了自习便去了学校外的红枫林……
夜晚总是容易滋生罪恶，而那一夜，注定是顾青青挥之不去的噩梦。
黑暗中那双手伸过来的时候，她坠入了暗无天日的深渊之中。撕扯、挣扎、呼喊都没用，只有身体的疼痛与强烈的绝望伴随着她。
等到魏英雄赶来的时候，罪犯早已逃之夭夭了。
魏英雄一身浓重的酒气，看到躺在地上衣衫破烂、一身是伤的顾青青，瞬间清醒过来。他冲上前去扶起她，大喊着她的名字。
顾青青只是流泪，绝望地流泪。
从那以后，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一开始，人们用同情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慢慢地，流言像倾巢的蜜蜂，蜇得她体无完肤。
有男生嗤笑说，好好的，大晚上为什么要去树林里？被强奸，不是自找的吗？
魏英雄冲上去就给了对方一拳。
“妈的，谁要再乱嚼舌根，老子拔了它的皮！”
流言这种东西，是伤人的利器。只是，肖玉生的态度对顾青青而言，是万箭穿心。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沉默不语，带着羞愧而又懦弱的眼神看着她。她和肖玉生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高考那天，顾青青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原本对生活，对未来她有很多的期待，但如今都被无情剥夺了。她好恨，好不甘，可是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回不去了，她失去了自己的生活，没有了爱情，没有了未来。
她的父母在病床前哭成了泪人，顾青青也只是哭。
哭这不公的命运。
魏英雄跪在病床前，重重地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一下比一下重，整个病房都回荡着他的巴掌声。
那以后魏英雄便一直在顾青青的身边，她走哪儿，他也跟到哪儿。这一跟，就是五年。
魏英雄挂了电话就马不停蹄赶了过来，并把顾青青从浴缸里捞了出来，顾青青在水里扑腾了好一阵后才终于安静下来。
他们坐在楼顶天台吹风，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顾青青喃喃说道：“肖玉生还跟以前一样帅，还是那么温柔。”
“你还忘不了他？”
顾青青鼻尖一阵酸楚，没有回答。
肖玉生是她长久以来都在做的一个梦，是她一直想要到达的彼岸。
怎么可能忘怀？怎么可能放得下？
她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这个梦是不是就可以实现了？可是很多事情都无法改变，纵使她百般不愿。
“你是不是知道肖玉生在A大读研，所以才……”魏英雄眼神黯然。
顾青青摇头，“我已经回不去了。”
3．
肖玉生约顾青青吃饭，顾青青摇头拒绝，他拦住顾青青的去路，眼神里带着哀求：“青青，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吃顿饭……”
顾青青心上某一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望着肖玉生，想起他温润的目光，轻柔的话语，心上一阵柔软一阵酸楚，过去的美好与痛苦都交织在一起。
她不得不承认，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肖玉生。
有些事，一旦开了先例，就会一再破例。
每每顾青青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和肖玉生见面，却每次都没出息地和他见面。
吃饭、看电影、郊游，那些她曾经在高中时代就无数次幻想和肖玉生一起做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可是越往前走，顾青青就越是不安，越是害怕。
大街上魏英雄突然停下来，扯着嗓子放声唱道：“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
他的歌声引得行人纷纷侧目，顾青青窘得不行，忙上前制止他。
“你别唱了，难听死了！”
“顾青青，你别不识好歹啊，哥们这是在给你加油打气呢！”魏英雄痞里痞气地说道。
顾青青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打了他一拳，却也被他搞怪的模样逗笑了。
这五年，魏英雄一直陪着她。
那件事改变的不止她一个人的人生，不能幸免的还有魏英雄。
尽管魏英雄从不曾对她说过一句对不起，可是顾青青知道，当她被噩梦纠缠痛苦的时候，魏英雄也饱尝着愧疚的折磨。
记得魏英雄的好哥们对她说过，这些年魏英雄一直都在找当年的凶手。她放不下，他又何曾放下？只不过绝口不提罢了。
至于凶手，毫无线索、毫无头绪。顾青青恨他，恨不得他死。可他却逍遥法外，以至于到如今她都恐惧人群，她害怕在这些或熟悉或陌生、或友善或冷然的面孔下，藏着一直猛兽，会在她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扑向她，撕碎她，毁灭她。
魏英雄拥住她，在她的耳畔认真说道：“顾青青，你要相信你很好，好到这个世界上的幸福你都可以追求，也都可以拥有，你明白吗？”
顾青青怔了怔，心头生起一阵感动。
“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魏英雄，谢谢你！”
“谢屁啊！”魏英雄伸手揉乱顾青青的头发，将满腔的悲楚与落寞悉数压在了眼底。
4．
肖玉生送顾青青回家，在她家楼下表白了。
“青青，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可是我，我已经……”
“那件事不是你的错！”肖玉生急声道，伸手抓住顾青青的手，冰凉的手指刚触碰到她的手背，她便受了惊吓般躲开了。
那个人的手也是冰凉的。
肖玉生僵在原地，面上的表情变幻莫测。顾青青垂下头去，感觉身体里有千万的蚂蚁在啃咬着她的身体。
记忆被拉回到那个沉闷的夜晚，男人冰凉的手指在她的身体肆无忌惮地游走，残忍地撕碎她所有的希冀。
“那又是谁的错呢？”顾青青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我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呢？”
肖玉生小心翼翼地将顾青青搂入怀中，像捧着一个破碎的娃娃，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在她耳边说：“对不起！青青，我，对不起……”
顾青青在肖玉生怀里放肆大哭起来，这些年来始终克制压抑着的情绪都爆发出来了。
上帝会惩罚恶人，可她从未做恶，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她呢？
肖玉生眼里凝着欲言又止的隐痛，他说：“青青，过去是我不好，那个时候我太自私太懦弱了，我没有保护好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在乎。我喜欢你，这些年我心里都是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保护你好吗？”
这句喜欢，她等了好久。
从高中时期等到了现在，如今终于等到肖玉生开口说喜欢她，却如此不真实。
得知顾青青答应和肖玉生交往，魏英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嗯，你们俩高中时候就互相喜欢，嗯，现在功德圆满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像在哭。
顾青青点了点头，“这下你也可以放心了吧？”
不会再愧疚了吧？
那天魏英雄喝了很多酒，顾青青劝也劝不住。
“顾青青，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他用力捶打着胸口，好像有什么堵在那里，令他痛苦难分。
“那天我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要迟到？我为什么要让你在那里等我？如果那天我……我……”
魏英雄的哥们说过，那一天魏英雄本来是想要跟她表白的，可是他心里没底，于是灌了自己几瓶酒才去赴约，却没有想到会因此害她遭逢不幸。
“都过去了，不是吗？”顾青青握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魏英雄。
这些年如果没有他，她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多少次他把她从绝望的边缘拉回来，多少次他陪在她身边，多少次他挡在她面前为她遮风挡雨……
她想要告诉他，其实，她早就不怪他了。
魏英雄怔了怔，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握住他的手。
两个人凝望着彼此，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化为如禽兽般的嚎哭。
顾青青的眼泪也掉下来，热泪划过心头，灼烫着彼此受伤的心。他们是两个受伤的人，相互需索着抱团取暖。如今她想要走出伤痛，只希望魏英雄也可以重获新生。
那天后顾青青再也没有见到魏英雄。
顾青青没有去找过他，刻意不去找他。因为她知道，魏英雄不会轻易原谅自己，见面只会让彼此的伤口永远无法愈合。所以这样各自安好，对彼此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只是很多时候，她总是会想起魏英雄来。
想起魏英雄载着她去看日出，想起他奋不顾身跳进海里救她，医院，想起他日日夜夜守在她的床前，想起他人群里高声为她加油打气……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5．
和肖玉生交往一个月后，肖玉生求婚了。
这一个月里他们甚至连手都没有牵过，而他却向她求婚了。肖玉生说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爱她，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这一个月里，肖玉生对她特别的好，好到顾青青心生负担，好到顾青青自认为承受不起肖玉生的好。
可是肖玉生说：“青青，对你，我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我愿意倾其所有对你好。”
“为什么？”
“如果有人问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我想一定是当初没有抓住你的手。我始终亏欠你，我想把错过的这些年都弥补回来，我希望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像我们以前那样。”
面对他的温柔与深情，顾青青无从拒绝。
双方父母很快见了面，确定了婚期，过去的同学和朋友也都纷纷送上了祝福，还都吵着要聚上一聚。
聚会的时候，魏英雄没来，顾青青给魏英雄发了短信，他没回。
只是他更新了一条朋友圈：“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无缘无故在世上哭，哭我。此刻有谁夜间在某处笑，无缘无故在夜间笑，笑我。”
顾青青想要在评论点什么，却发现心头五味杂陈。对于魏英雄，她到底是亏欠了他。
聚会上同学们纷纷举杯祝福，肖玉生很高兴，一杯一杯喝了很多酒。
顾青青才知道，这一次聚会，是肖玉生特意安排的，他希望能够让她彻底放下过去，希望能够尽他所能减少对她的伤害，希望能够将这些年的错过与遗憾都弥补回来。
班长高琳说，青青，肖玉生真的很爱你呢！
顾青青看着喜笑颜开的肖玉生，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很幸运，能够遇到这么好的男人。
肖玉生醉得很厉害，回到家抱着顾青青又是哭又是笑。
“青青！你不要恨我……”肖玉生抱着顾青青不撒手，“我……我太喜欢你了……”
当年肖玉生的态度确实伤过她的心，可是她不恨肖玉生，只恨那个夺走她一切的恶魔。是那个人让她陷入了痛不欲生的泥沼之中。
魏英雄没错，肖玉生也没错，她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个人！她想不通，一个人怎么能肆意剥夺他人的人生呢？
可是肖玉生接下来的话，直接将顾青青打入无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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